26-07-2021

我看過他得志、失意，彼此、彼此吧。

有一種鳥，叫Common Swifts(普通樓燕)，英國最多，牠們可以在空中不停飛翔，在過冬遷徙途中，連續10個月也不用着陸，食物是空中的昆蟲、雨水和霧水，連睡覺甚至交配也在飛翔中進行。

我認識一位演員，像Common Swifts，不斷飛呀飛，「勞勞車馬未離鞍」，真怕他「炸爆」生命，他是影帝林家棟。

「無料」的演員有五種：有些「木口木面」，表情呆悶；有些「七情上面」，卻像演樣板戲；有些「照貓畫虎」，純是A貨演出；有些演什麼角色，都是孫悟空變法，做回自己；最後一種不是演戲，在鏡頭面前只是「擺甫士」，聲音要迷人。

金像大導莊文強看完林家棟在電影《手捲煙》的演出，讚賞：「家棟的演技，已經去到前輩劉青雲和梁朝偉的級數，一個平凡流氓的角色，給他演得層次分明，異常吸引！」不過，我得坦白：家棟不是「格大吃四方」的全方位演員，由於外型所限，有些角色未必適合。

從八十年代認識林家棟至今，他代表兩句話：「發奮圖強，精進不休」，真真正正愛演戲、愛電影。

我的新書《枉少年》在香港書展推出，找家棟座談，題目是：「一個演員、編劇和監製的成長書本」；他的第一章是在九龍城基層長大的孩子；第二章是少年愛玩，不喜歡讀書，爸爸用木棍打，也不愛上課；第三章是畢業後，在職場「由低做起」，外賣員也做過；第四章是1988年進了無綫電視(TVB)的藝員訓練班，家棟說：「第一次落選，第二次才被取錄，當然，入了訓練班，面對的是收入大減，但是，我太喜歡演戲了！」我笑答：「我和你都是TVB的『產物』，我是小編劇，你是小演員，大家都經歷過『高辛低薪』的工作環境。當時，我是part-time的，一個星期3個下午，從薄扶林道坐巴士到九龍塘TVB上班，一個月500元薪金，幸得上司請我們去九龍城，吃創發的潮州料理！」家棟回憶：「當時我演的，多是家丁和圍觀者，側面的鏡頭也沒有一個，哈，我背面的頭髮和肩膊在演戲！」兩人抱腹彎腰。

家棟說：「我的第五章，是1995年，在《娛樂插班生》模仿張學友，可叫『一舉成名』吧。往後，我拍了大賣的電視劇，如《大鬧廣昌隆》、《茶是故鄉濃》、《林世榮》。」我問：「第六章呢？」他想想：「2001年，離開了TVB，誓闖電影界，成為劉德華公司的藝人，之後，可以用『辛苦經營』這四個字。電視台是固定工作，月月出糧；電影界是『人際關係』加上『優勝劣敗』，為了收入穩定，我會接配角角色，電影好壞，也不好深究。但如果找我做主角，總想建立自己的『金漆招牌』，於是嚴格挑選，例如今年的《手捲煙》，我知道是一部有潛質的電影，沒有人工，也願意接拍！」

我佩服：「你還有第七、八章：2010年，你不滿足只當演員，拼了老命，用很低的成本下，拍了一部鼓勵追夢的電影，叫《打擂台》，獲得了香港電影金像獎4個獎項。六年後，你憑罪犯電影《樹大招風》獲得三項影帝殊榮！」家棟裝鬼臉：「希望以後還有更多美好篇章，年年有今日，歲歲有今朝！」我說：「今年是第九章，叫『大豐收』，誰人在暑假竟然連續兩部電影受到歡迎，除了《手捲煙》；還請得兩大瑰寶謝賢和馮寶寶，在60年後，為你再度合演，拍出叫好的社會電影《殺出個黃昏》。」

家棟感觸：「人的時運，有高有低，不要計算太多；我做事有兩個宗旨：『事情是你喜歡的嗎？工作會讓你感到進步嗎？』跟着，每天勤勤力、少玩些、睡少些。我的生命，介乎『貪心』和『不貪心』之間，對金錢，不要貪心，影帝這榮譽帶來多少金錢回報不重要，因為我已經「有瓦遮頭」、「有輪代步」、有我最愛的茶餐廳美食。小時候，不愛讀書；今天，也許追回錯失的日子！所以，對於追夢，是『貪心』的，我希望跟新人和老手，做出一些『見得人的電影』，不枉此生。」

我點頭：「現在，我決定是否做一件事情，正如一首歌《最緊要好玩》。如果是『渣人』、『渣事』、『渣結果』，請別煩我，阿叔要事情groovy，才過癮！」有一本書，叫《The Happiness Project》，它大概說：如果你的心態不改正，事情便不會改變，你的人生也不會轉變。

我認識的林家棟，有幾件事是難忘的。我和幾位編劇在努力，籌備一部粵劇電影，但是，又擔心沒有投資者，家棟勇於直言：「擔心往往是藉口，是沒有做到最好的理由，如果做出成績，一定有人會支持！」有些人，會覺得家棟說話不給面子。

我和家棟為香港演藝人協會服務的時候，他最受資深會員歡迎，因為為人敬老，例如逝世的老牌女星夏萍，是單身的，但家棟對她照顧有加，猶如「契仔」一樣。

成績斐然的《打擂台》慶功，家棟邀請我去參加，嚇了一跳，竟然吃炒粉炒麵，於是開玩笑：「老闆劉德華的主意？」他掩嘴：「當然不是，但我作為監製，要好好保護老闆的錢包！」

家棟的電影，必定帶出數位新人，我問他為什麼，他認真地：「從前，我是新人，感激前輩給予機會；今天，我想繼續這優良的『傳統』。」對於他這種態度，電影圈的賢達吳思遠和張祖同便很欣賞。

家棟從進入電影圈那天，最多人談論的，是他推了頗多做男主角的劇本，朋友說他「掃錢出街」，有人誤會他是「擺款」。我當電影公司法律顧問的時候，親自見證他作為『新人』，膽敢推劇本；他抱歉：「當我有懷疑，自己便會演得不好，不想影響大家！」

家棟安排電影首映時，親自打電話給每一個朋友，誠意邀請，深夜也會收到他的口信，這一份「做到最好的執著」，泣鬼神的！

最後，是關於謝賢和馮寶寶這兩位演藝界學長，他們出名是「多詢問」的，我問家棟是否相處愉快，他充滿笑容：「非常愉快，他們多問題，是因為對電影有要求，當他們問『為什麼是這樣，而不是那樣』的時候，其實是給我機會去思考，在我能夠合理地解答後，他們便安心，我覺得這是高質素的互動！」

這篇文章，送上我和林家棟在2021年香港書展的輕鬆座談，亦感謝香港貿發局的錄影；家棟多晚通宵工作，生病了，仍然堅持到來，支持我的新書《枉少年》發佈，真的感動！

無以為報，只好引用家棟的常用句，鼓勵大家，他說：「和一些息息相通的戰友打擂台，是最開心的，因為大家相信：『唔打就唔會輸，要打就一定要贏』。」

但林家棟的方法太辛苦了，我在找尋：有沒有可以懶惰但會成功之道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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