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-03-04
殺人，天知、地知、神知、鬼知。
殺人，惡報、速報、遲報，大家要相信：終於有報。
我遇過有些邪魔獸類，滿腦子歪念，最可怕的，是佛口蛇心；害人害物的，應該受到嚴懲。
《月旦港事》請我從遺產法律的觀點，分析最近轟動全球的蔡天鳳(Abby)碎屍案。本來，這宗凶案，情節太可怕，胡狼似的，我默然，因為不安；不過，作為case study，和大家談談法律，讓各位拓廣知識。
我和受害人Abby(祈禱：她天道流轉，有好的再生)曾有一面之緣，是在眾人聚會，她禮貌、待人體貼，常問我們要不要添茶，朋友們對她的印象都非常好，但是，天妒紅顏。
以下的案情，都是從新聞報道獲得的，不作事實的全部，或有誤傳，故此，先在這裏註腳免責一下。
大家很關心的，是Abby的遺產處理問題。
根據報道：她和鄺姓前夫離婚後，和現在男友Chris「再婚」，但這段婚姻，並非符合法律的結合，因為沒有在政府部門登記註冊，只是同居，不被視為合法婚姻。那麼，第二次「結合」所誕下的(即傳聞中，Chris和Abby的兩名子女)，可否享有Abby遺產的分配呢？
答案分開兩個情形：如果Abby生前立下遺囑，香港的《遺囑條例》(Wills Ordinance)列明，所有按照條例規定而簽立的遺囑，全屬有效，法院會根據死者的遺囑意願，予以執行；換言之，法律在此情況，只要Abby的遺囑寫明給予該兩名子女(或Chris)分享遺產的權益，法院不會理會Chris和子女的任何法律身份問題。
但是，如是Abby沒有立遺囑，Chris和子女的權益，又怎樣呢？根據《無遺囑者遺產條例》(Intestates’ Estates Ordinance)：非依法結合的「配偶」，即Chris，沒有權利分享死者的遺產，但是和Chris的「非婚生子女」，根據《父母與子女條例》(Parent and Child Ordinance)，如果父母在1993年6月19日或以後去世的，「非婚生」子女與「婚生」子女均享有同等的遺產繼承權(法律在該天以前，是不承認「私生子女」的繼承權)。換言之，這些「親生」子女不管是否來自合法婚姻，皆可以在他們之間平均分配親母Abby的遺產。
如上述所說，Chris和Abby的結合，假如沒有在香港或海外註冊的，法律上，只視為「同居伴侶」，如Abby沒有立下遺囑給予Chris，則他將不獲分配死者的遺產，但是，香港法例《財產繼承(供養遺屬及受養人)條例》(Inheritance (Provision for Family and Dependants) Ordinance)容許同居伴侶，從過身的配偶的遺產中，申請經濟給養(financial provision)，但是，Chris來自富裕家庭，應該沒有這個需要。至於鄺姓前夫，就算Abby的遺囑原本有財產留給他，根據法律：如果是殺害立遺囑人的，不會得到遺囑指定的受益。
如上所說：Abby和鄺姓前夫所生的兩名子女，因為屬於合法婚姻下誕下的子女，在Abby沒有立遺囑的情形下，絕對有權分享Abby的遺產的，但是，有些傳媒報道，遺產只由他們兩人所獨享，這是不正確的，如上述的法律剖析：和前夫所生有的兩名子女，加上和Chris的兩名親生但非合法婚姻下的子女，即共四人，可均分遺產的。
跟着，大家關心Abby和鄺姓前夫的兩名子女因繼承而得到的財產，如何受到保護？
當年Abby和前夫離婚時，法院已作出命令，子女的撫養權歸誰？子女未成年時，在撫養、教育、健康及財產處理等的問題上，由得到撫養權的一方父或母(有時候，父及母可同時獲得法院頒令的「聯合撫養權」(joint custody))決定。但是，在目前複雜的情況下，母親逝世，同住的父親以至男方的祖父母，絕對不適宜讓他們參與照顧兩個小朋友，在此情況，香港的數條法例會適合應用：例如，《保護兒童及少年條例》(Protection of Children and Juveniles Ordinance)；社會福利署、警務人員，都可以向法院申請「照顧或保護令」，予需要受照顧或保護的兒童，例如把他們搬離住所，加以照顧。此外，根據《未成年人監護條例》(Guardianship of Minors Ordinance)，想監護小朋友的有關人士(例如Abby的媽媽)，可向法院提出監護申請，經過社會福利署及法院的小心評核，認為鄺姓前夫不適合行使「親權」，照顧上無法符合小朋友的「最佳利益」，則法院會頒令小朋友的婆婆成為合法監護人，將來撫養小朋友，處理其生活、教育、健康、財產及相關決定。
最後，市民關心Abby由前夫父親的名義，持有的加多利山豪宅(即法例上的所謂「代持」)，會否被侵佔？這個問題也非常複雜。
法律上，我們有「信託」(trust)的概念，即「歸復信託」(resulting trust)。法律原則是這樣的：任何人若支付該物業的全部或部分買價，法院會承認該付款人享有物業的利益，而持有物業者，只是「信託人」而並非「受益人」，故此，根據「歸復信託」原則，受益人有權要求「信託人」物歸原主。假設Abby的遺產管理人，通過法院訴訟後，取回豪宅，則該物業會成為Abby遺產的一部分，隨之依據上述「有遺囑」及「沒有遺囑」的兩種情形，加以處理。
不過，該名「前老爺」如在法院抗辯時，可能會提出「送贈」(gift)的法律概念：即Abby的本來物業安排的意願是把物業送贈給他，但是，這樣的抗辯，絕不容易，要提出種種證據；更何況，如果事實證明Abby一直處理該物業的日常開支(例如支付差餉、管理費等)，則該名「前老爺」，很難顛倒是非。法律上有一個概念叫「沒收原則」(Rule of Forfeiture)，不容罪犯因犯罪而有所得益；而且，「送贈」行為，在某些情況下，更可以被推翻的，不過，法律太技術性了，在此沒有篇幅詳談。
香港的法律是公平、合理，足夠保護市民的合法權益，許多人也許由於法律的執行過程中，產生不滿，這是可以個別理解的；但是，一個社會，仍然需要我們支持法律，以至支持「以法律精神治理社會」(即「法治」)，否則，生活沒有了秩序，社會只會更混亂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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