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8-02-22
活到今天,才知道虛幻和現實,竟是休戚相關,如愛和恨。
楊紫瓊的最新電影《奇異女俠玩救宇宙》:一個家庭主婦,同時活在數個的「宇宙」,弄得「一鑊泡」,牽起香港人對「元宇宙」的話題。
「元宇宙」,是網商提供的線上虛擬「地球」,在那裏,除了吃,人類虛幻的生活,一天24小時內,通通解決;而且,男人可以做女人,女人可以變小男孩。
哲學家莊子,有一天做夢,夢見自己是一隻蝴蝶,他在思考:到底「蝴蝶」還是「莊子」才是真實的自己呢?用現代人術語:現實是虛擬?還是虛擬才是現實?這是我國哲學史上一個重要的故事,叫「莊周蝶夢」。
十七世紀法國哲學家勒內.笛卡兒(René Descartes)認為:人是通過感官,去「感知」世界;故此,萬物,可能是真,也可能是假,都只是被腦袋「感知」出來的表象。
這方面,和南宋哲學家陸九淵的「宇宙」學說異曲同工,他說:「宇宙便是吾心,吾心即是宇宙。萬物森然於方寸之間,滿心而發,充塞宇宙。」真實和幻覺,俱由心生。我們接受催眠時,所產生的聯想,往往是現實事情的延伸;相反,在現實中,有些看到的東西,根本是假象,例如「海市蜃樓」,或在水面看一雙沉在水中的筷子,會是彎曲的。
孫悟空是我國傳統小說《西遊記》中一隻法力高強的石猴,擁有「七十二變地煞術」,天天移形換影,在不同空間生活,恐怕是第一代「Metaverse」!
電影《Inception》 (潛行凶間)探討人類的夢境:在睡夢裏,可以「夢中有夢」、「眾人分享同一夢境」、「偷走別人的夢」,原來,夢中的存在,是現實的分流。
另一部電影,《Free Guy》(爆機自由仁)更接近「元宇宙」:在現實中,主角們本是無名小輩,是NPC (Non-player Character,即「茄哩啡」) ,但當使用虛擬身份去了「元宇宙」(這字來自「Meta」,加上「Universe」,後簡化為一個名詞「Metaverse」。「Meta」這字來自希臘文,解作「自我」、「超越」等,而「Universe」便是宇宙) ,立刻生龍活虎,化身英雄。但是,在虛擬世界,生活並不容易,也得買房子、買生活用品;而且,全都要拿現實中的「真錢」,去換取「虛擬貨幣」(如「以太幣ETH」) 來消費。
「元宇宙Metaverse」一詞,來自1992年Neal Stephenson的科幻小說《Snow Crash》(潰雪),主角是個外賣員,下了班,以駭客身份,進入了一個叫「魅他域」的虛擬網絡世界,故此,「元宇宙」又常稱為「魅他域」。在書中,「元宇宙」這城市,沿着公路發展出來,有住宅、公園、辦公大樓等,它是一個與「現實世界」平衡的「虛擬世界」。
1989年,電子遊戲SimCity(模擬城市)出現,玩家可以在網上建造自己理想的城市,但當時的科技簡單,城市都是平面的,遊戲也不是「VR」,故此不算「元宇宙」。
從古至今,人類都想活在「另一世界」,每晚看到月球,胡思亂想,便是這慾望:虛幻天地,可以是憑空,指雁為羹想象出來,例如「妙有玄真境,渺渺紫金闕」。這虛假世界,又可以是扮演出來:小時候,我和弟妹常常玩「清宮殘夢與老佛爺」或「如來神掌」,這是我們的「元宇宙」。它亦可以是睡夢中的幻覺,如杜甫的「故人入我夢,明我長相憶」。更有可能只是吸毒擾亂了腦袋,病友告訴我:「吃了『搖頭丸』,飛去了另一個世界!」最後,很多人通過電子遊戲(Electronic Games),活在另一殺戮世界。
我曾經去過銅鑼灣一處「Game場」,穿上電子裝備,配帶沉重的頭盔,像科幻片主角,攻打虛擬怪獸,累得想死,不想再試「元宇宙」類似感覺。
2021年,科網「巨人」公司Facebook宣佈更名為Meta,發展「元宇宙」。他們解釋:新一代不再滿足於透過熒幕,彼此平面「打字」交往,年輕人喜歡創新的「沉浸感」(這字來自「immersive」,即「立體實境」感受);而「元宇宙Metaverse」正好提供一個3D新世界給大家:現實裏,當人們無法走在一起,但通過Metaverse,大家可在電腦相遇,侊如真實地與親友擁抱。但Facebook的對手Elon Musk則潑冷水:「我不看好『元宇宙』,誰有興趣一天到晚把機器綁在臉上去幻想!」
目前,「元宇宙」使用者有限,但逐漸地,當愈來愈多人使用,形成「critical mass」(群眾效應),爆炸力會十分驚人;就像九十年代,通訊科技發展迅速,影響了全球人類,討厭「手機」的我,也得放棄「地線」,成了「流動手機」奴隸!
香港人是「科技保守」的,我身邊的朋友說:「人追科技,會『追死人』㗎!夠用便算,多一件東西,煩多一件事情!」金融界發表偉論:「香港人很現實,『搵到銀』,什麼都玩,如果在『元宇宙』未能投資賺錢,何必浪費時間做電腦『宅男』?不過,日本名牌Asics最近賣了百對虛擬球鞋,賺了千萬元!」年輕人大嚷:「如果『元宇宙』可以提供刺激的『VR』(擬真)遊戲,當然要去,現在的平面電子遊戲,不爽!」中環秘書鄙視:「阿姐有閒錢,走去真實的 Gucci shop啦,何必去 The Sandbox買數萬元的『虛擬』Gucci手袋?」毒女暗笑:「網上騙情的『殺豬盤』,多不勝數,『元宇宙』只是多了一處地方給壞男人『搵食』。」英國有一個女編輯試玩「元宇宙」,竟被留着鬍鬚的「公仔」企圖「虛擬性侵」。而學者則警告:「在『元宇宙』,大家活在一個監管不力的蠻荒,想想:如果小女孩在『元宇宙』給色魔誘騙,約她在橫街窄巷見面,那多危險。目前,『元宇宙』的網站,多是在外國成立,香港政府沒法保障本地受害人?」害羞男低頭:「在Horizon Worlds的『元宇宙』平台,換上一個『靚仔』樣子,已有女子和我調情!」我失笑:「那『女子』可能是男人!」
科技公司告訴我:「一個立體『數碼人』的背後製作成本,是驚人的,在香港,有多少科技公司負擔得起?」演藝人懷疑:「我們經營Instagram,放些日常照片便可以『過骨』,將來要我弄一個『Metaverse假身』,天天演戲,煩死。」紀律部隊朋友搖頭:「如果『元宇宙』的公仔玩『集體服毒』,我們有權去拉人嗎?」歌手拍掌:「我想學Travis Scott,開『元宇宙』演唱會,找1,200萬觀眾!」網紅叫着:「我要做亞洲最紅的『元宇宙』KOC!」
內地專家朱嘉明指出:未來人類將活在兩個世界,真實世界和「元宇宙」,這「後人類社會」,和歷史上的「大航海時代」、「工業革命時代」、「航天時代」,同具重大意義;因為人類在未來「元宇宙」的演變過程中,既有的「生命概念」、「時空概念」、「能量概念」、「族群概念」、「經濟概念」和「價值觀念」會被徹底改變;而影響的層面,將包括政治、社會、哲學,甚至倫理。舉例來說,你在網上及現實擁有兩個丈夫,道德嗎?而且,其中一個丈夫,只是一個12歲的初中生!
到底是甚麼科技,使我們可以「創造」出另一世界呢?過去10年,主要是4方面的科技突破:(1)虛擬環境的真實感 (2)虛擬人動作的暢順度 (3)虛擬世界內,人和人的互動性 (4) 虛擬商業交易的靈活性。科學家務求每位用戶,在虛擬世界可即時指揮「化身」,例如當你移動手掌,化身便會即時移動手掌。而先進的手機科技如5G及6G功能,讓它可以處理極複雜的程式,此外,當互聯網提升到Web 3.0、AI(人工智能)的時候,它產生了高度思辨能力;而虛擬科技如VR(Virtual Reality電腦模擬三維環境)、AR(Augmented Reality擴增實境),可把圖像和影音等內容,隨便放進虛擬環境使用 ;MR (Mixed Reality),更把前兩者合二為一。
要玩「元宇宙」,設備包括Headset(頭罩)、PC(個人電腦)、Mobile(手機)、Web(網絡)、Projection(投影)、Kiosk(終端亭)等。而「元宇宙」的商業交易,靠的數碼技術有De-Fi(Decentralized Finance「去中心化」區塊鏈金融)、IPFS(Inter-planetary File System虛擬貨幣的製造技術)及NFT(Non-fungible Token虛擬產品) ,這些都要用「真錢」換回來使用!
2022年,Meta公司宣佈推出十多項他們「專利」的科技,這些設備可以追蹤瞳孔、面部表情、身體姿勢,大大增加用戶的「真實感」;也許,有一天,更會發明追蹤「腦電波」的工具,令到人類未來在「元宇宙」的動作,將更快更準!
我的律師朋友說:「我玩過『元宇宙』,長久配戴這些東西,會損害視力!」Meta老闆 Mark Zuckerberg卻最近示範了「觸覺手套」,它像蜘蛛俠的手套,當你移動,你的「化身」便在「元宇宙」立刻重複同一動作,可和網友手拖手。
「元宇宙」會否成為「誓得風雲,雄霸天下」的「平行時空世界」呢?你看Meta的股價大跌,也許是投資者看淡Metaverse。約1998年,Motorola想出Iridium Satellite Phone(衛星手機)的大膽主意,結果太前衛,殞命收場;有興趣的,可以看一本書叫《Eccentric Orbits:The Iridium Story》。
看看「元宇宙」的所謂八大吸引之處:(1)創造虛擬身份 (2)結交虛擬朋友 (3)網上及網下,人和化身同步活動 (4)浸沉在一個有趣的虛擬天地 (5)隨時隨地做出不可思議的事情 (6)龐大複雜的自我經濟貿易體系 (7)接觸前所未有的豐富內容和遊戲 (8)創造人類數碼時代的「後文明」。你對這些優點真的有興趣嗎?
我們被一個殘酷現實的地球,已折磨至半死,還要跳去另一新世界?恐怕精力過剩的人,才有興致去製造兩個「自己」;當然,香港人喜歡「搶錢」,如果「元宇宙」可以「搵大錢」,當作別論……
「元宇宙」是大革命,人類將會同時擁有「地球」和「元宇宙」兩個天地;最近,港鐵公司也建立「元宇宙」鐵路據點,但是,科技走得太急,可能過猶不及,適得其反。當人死後,「元宇宙」的「假身」仍活着,這些孤魂又如何處理?
「君恨我生遲,我恨君生早」。新事物,來得太晚,或會太早!本人生得逢時,我的快樂少年,是沒有科技的;只有一片草地、一座鞦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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