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點五步》―背後的香港精神


作為香港電影發展局的成員,去了我們「首部劇情電影計劃」中的「首部」電影的首映,圓方戲院的內內外外都塞滿年輕人,都是來支持《點五步》的,許多是浸會大學的學生,電影在凌晨十二時多結束,他們仍然留在商場興奮地慶祝,我像回到數十年前的大學,非常感動。

恕我偏私,我真的希望大家去戲院看《點五步》,支持我們,給香港電影一個希望,給香港的年輕人一個希望。回歸以來,很多事情發生,有些人失望得自暴自棄,《點五步》的背後,便是香港「適者生存,合力圖強」的精神,希望《點五步》能為香港仔重拾鬥志,讓希望重新成為社會的主調。

《點五步》拍得很好,節奏快,落點準,導演陳志發和編劇黃智揚都是浸會大學電影專科的畢業生,故事講兩個屋邨仔和沙田80年代的棒球隊「沙燕隊」一起和香港成長變化的故事,有血有肉,有淚有笑,戲內的人生,便是香港人的過去。廖啟智是電影張力的功臣,他帶領一群青嫩的演員,交足「貨仔」,看到一團團的火,在戲內燃燒,其中攝影的柯星沛和配樂的戴偉,特別出色,他倆把電影的格調提昇。

對《點五步》的讚或批,就讓這部電影在八月底公映後,由其他朋友發揮,我今次是想說出《點五步》背後的故事。

電影發展局在2007年成立的時候,內地的電影市場不開放,本地的市場又極低迷,電影界台前幕後許多人都「無得撈」,於是香港政府帶頭,成立電影發展局直接投資本地電影的部分股本,可惜,未見彰顯,第一,那始終是杯水車薪的行為,第二,因為後來內地開放了電影市場給香港人,有名氣的電影人,可以往內地找資金拍電影。但是對於剛從大學畢業的年輕電影人來說,他們沒有能力跑大陸,更沒有能力籌集資金,就算電影發展局出部分資金,他們也籌不了其餘部分。

對於這「上熱下冷」的情況,發展局在委員的熱烈辯論下,來一招變陣,我們參考了台灣的電影輔助金運作,於是政府決定100%出資,「送」年輕電影人一個機會,凡是以前未拍過電影的,而又有大學或電影團體推薦的,更有資深電影人願意領扶的, 則電影發展局會全數資助新人拍「首部劇情片」。而且更會在新導演把電影拍好後,協助他宣傳發行,政府分毫不取,所有版權歸於導演,這樣,我們便能為香港造「導演星」,鋪路給電影接班人,這做法是對的,因為導演是一套電影的主腦,沒有導演接班人,香港的電影便撐不下去。這個方向,有人批評是政府「賣大包」,我會對這些批評反擊,因為實情是「賣大包」的是浸會大學及那名新導演,和電影業界的各位手足。

這部《點五步》,其實納稅人只出了200多萬,告訴你,在今天,一部低成本的電影製作起碼要700多萬,而《點五步》的水準,應該是一部製作超過1,000萬的影片,那麼,錢從何來?

第一,要多謝浸會大學,他們整家大學上下一心,甚至出動畢業生,支援《點五步》的製作,所有人都是義工,特別是卓伯棠教授,為了這部電影,賣了半條人命,例如他們數十人的管弦樂團,為電影配樂,「一蚊」都沒有收,飯盒都未必有。

第二,業界的有心人,特別是陳慶嘉導演,他把自己工作也擱下,主打協助《點五步》,其他朋友協助電影時,比對待自己的電影還要緊張,大家都是義工,大家像面對大挑戰一樣,有錢出錢,有力出力。

第三,陳志發自己,私下也把多年的儲蓄掏出來,資助拍攝,大家可以想像,一個年輕人,把整副「身家」也押下來,其實是壯烈悲涼的。

大家拭目以待,《點五步》的這一仗新招是否成功,如果成功,希望電影發展局能夠有更多財政支持, 每年去資助更多年輕新浪潮電影的誕生。

在此,怒我不敬,指出三類人士的「失足」:

  1. 香港的戲院商: 他們往往說要「商業運作」,因為他們不是慈善團體,故此,不可以優惠港人電影,每次港片出產,他們只是給它寥寥數場,意思意思,數百萬投資的電影,只演數場,如何生存? 在外國,許多國家規定外國和本土電影的放映率,有一定的比例,把本土電影工業保護下來,在香港,則是「天生天養」,戲院內,盡是美國片的天下。
  2. 香港的商界: 他們保守、缺乏創意,不敢承擔任何風險,故此,對於創意工業包括電影業,他們往往一毛不拔,一笑置之,寧願虧蝕數千萬元的投資衍生工具,也不願意花數百萬元拍電影,或任何創意一類的impact investment.
  3. 香港的電視界: 外國許多電視台不會壟斷節目製作,他們會向獨立製作公司購買內容,特別是劇情內容,故此獨立的contents provider有生存及成長的空間,香港的電視界完全沒有CSR (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),自己生產「罐頭節目」,慳水慳力,免益「街坊」。

有些「善心人」更勸年輕電影人放棄香港基地,快些趕去國內的電影圈找份好工,真的數典忘祖,兔死狗烹。

我們的港產青春片,從60年代的《彩色青春》、《姑娘十八一朵花》、《飛女正傳》,到70年代的《年輕人》、《大家樂》,到80年代的《香蕉成熟時》、《烈火青春》,到了近十數年的《阿飛正傳》、《春光乍洩》、《無野之城》、《破風》…..走過的路,真不容易,但是,正如《點五步》所說: 「那裏跌倒,便從那裏起來」,「現實的改變,只好勇敢面對」,「遇到困難,在乎有沒有勇氣走出那點五步。」

所以,香港電影,以至香港人,都是同一條船,來,「我們同一隊人,贏就一起贏,衰就一起衰」!

香港年輕的電影人,加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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